十封信（十七）
林皓/项允超/何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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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都觉得林皓是一个情商满分，善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的达人的时候，林老爷子心里对这个完美儿子却始终有着解不开的结。
这一切要从林皓背着家里报考警校说起，从小乖巧懂事的儿子在那个阶段突然释放了藏在骨子里所有的倔强和叛逆，任凭家人如何反对都不为所动。
然而，这只是开端。林家父子真正的心结是从三年前的“康力”洗钱案开始的。
康力是一家港商投资的绿色食品企业，旗下最主要的产品是一款绿色功能饮料，那个时期国内尚没有同类饮品，所以僧多粥少十分畅销。可惜好景不长，康力因为涉毒和洗钱被公安查处，公司总裁也因此畏罪自杀。
此案牵连甚广，当时国内有很多与康力有生意往来的公司都被调查，其中就包括林氏集团。
林皓带着经济罪案调查科的同事走进林氏的财务办公室，是那样出其不意，林父看着在眼前被打开的一沓沓机密文件和财务账本，有种被人扒到一丝不挂丢在阳光下的感觉，而让他受此奇耻大辱的人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从那以后，林家父子再没有坦诚相待过。
林皓坐在转椅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咖啡杯，杯里的咖啡泛起一圈圈浅浅的波纹。还有半个月就是父亲生日，他正头疼要送什么礼物，其实从三年前那件事过后，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修补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电话那头是许伟琛略显兴奋的声音。
“阿皓，你上次让我查江家的人脉关系，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他向来老成持重，很少有明显的喜怒，林皓知道一定是案情有了重大突破，急忙催促他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快说！”
“这些天我们排查了所有和江家有过纠纷的个体或公司，结果查到三年前江成凯曾举报过一家公司涉毒和洗钱，你应该猜得出是哪家公司吧？”
“康力？”
“对！就是康力。”
林皓暗暗心惊，没想到竟会牵扯出几年前的那宗大案，许伟琛又接着说，“你还记得康力公司自杀的那位总裁吗？几个月前他在美国的最后一套房产被委托变卖了。”
“是谁卖的？”
“暂时还没查到，但据说是他的私生子。”
“私生子？”
有一些零星的线索在林皓的脑子里像拼图一样慢慢成形，之前他和伟琛将江氏千金碎尸案定性为仇杀，因此他们决定从江家的人际关系入手调查，如今查出江成凯曾经举报过康力公司，甚至导致康力公司总裁的自杀，那么有理由相信这位呼之欲出的总裁私生子对江家是怀有敌意的，而他又恰好在几个月前卖掉了美国的房产，那么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回国？江家碎尸案跟他有无关联？
林皓脑中的拼图还差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不是他找不到合适的碎片，其实他已经紧紧捏住了那块碎片，只是他本能地拒绝将它放在它该在的位置。
“阿皓，阿皓，你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许伟琛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后忍不住开口，林皓回答在的声音有些脱力，许伟琛发现了他的异样，不放心地问，“你怎么了？”
隔了一会儿，这一次的沉默不是很长，林皓说，“伟琛，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你说吧。”
“你帮我去警局查一下三年前康力公司的卷宗。”
“你想知道什么？”
“那位自杀总裁的姓氏。”
“OK，给我十分钟。”
许伟琛说完这句话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林皓知道他此时一定马不停蹄去了资料室。
林皓摩挲着杯壁变得微凉的咖啡杯，盯着对面空空的墙壁出神，他多么希望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他多么希望十分钟后的那个答案与他心里的答案不是同一个。
不过他没有很快知道结果，因为不到五分钟许伟琛便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何瀚刚刚报了警，让警局派人去医院保护何慕。
林皓闻言有些无奈，猜想何瀚还在生他的气，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求救，他曾经是那样依赖着他。
为何他总让爱他的人伤心失望？
何慕轻轻叫了声哥，很多天没用过的声带只能发出残碎的气音，不过这不影响何瀚捕捉到它。
何瀚惊喜之余并没忘记他们此刻可能正处于危险中，他用身体紧紧护住刚刚苏醒的弟弟，颈侧隆起的动脉处一颗红点跳跃着，像火焰，似乎要将那块可怜的皮肤烧着。
许伟琛走进病房时，何瀚就那么趴在弟弟身上，用身体为他筑起一道防护墙，直到警察用防暴盾牌挡住窗口，他才勉强直起发硬的腰背。
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将何慕抬到担架上转移到其他安全的病房，许伟琛见何瀚没有跟着离开忙对他说，“何总，你也跟着他们过去吧，这里不安全。”
何瀚不放心地看向窗户的方向，许伟琛立刻会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特警队正在搜查对面的写字楼，相信能找到一些线索。”
何瀚这才稍稍安心，刚准备离开，许伟琛又想起来告诉他特警队带队的人是林皓，这下何总彻底走不动了，他才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其实，林皓并没有离开指挥车，他的警察身份暂且还需要保密，所以不方便抛头露面。
在特警队封锁整栋大楼之后，停在街角处的一辆黑色桑塔纳缓缓发动，陈旧的发动机发出齿轮摩擦的刺耳声音，敏锐的第六感告诉林皓这辆车可能有问题，他缓缓发动汽车紧跟其后。
桑塔纳司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后车窗上积了很多灰，透过雨刷刮出的扇形区域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个年轻男人的背影。
林皓的手在方向盘的胶皮套上打了个滑，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水，越是接近那辆车越觉得心慌。
他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他懊恼自己的优柔寡断，心里一发狠，脚下踩实了油门，就在他快要追上那辆车的一瞬间，对面车道上突然冲过来一辆失控的卡车，混乱中他急打了两把方向盘，随着一声巨响卡车头撞上他的车尾，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他抛出座位，他的额头狠狠撞上了前挡风玻璃，血顿时模糊了视线，车身完全不受控制地被卡车推着向前一路滑行，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抽离，彻底失去知觉前他被血模糊的视线中那辆黑色桑塔纳停留了片刻后绝尘而去。
林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童年时那个完整的家，允超坐在脏兮兮的泥地里大哭，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弹珠递给他，弟弟接过弹珠立刻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水。
周围的环境嘈杂起来，好像突然涌进来很多人似的，在他身边不停说着话，有一个声音很熟悉，急切地唤着他阿皓阿皓，听起来他好像很担心自己，林皓想张口回应，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受大脑指令的控制。
“阿皓阿皓。”
他还在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颤抖，自己要是再不醒来，他恐怕会哭吧。
“阿皓阿皓。”
手突然被人握紧，林皓感到自己的名字混在那人悲伤的呼吸里一下下拍打着掌心，他受不了他再这么痛苦，用尽了全力，手指终于冲破桎梏弯曲起来，握住那人的手指。
“阿皓？”
那人惊喜的声音似乎还混合着一些些眼泪，他能感觉到他正用期盼的眼神包围着自己。
林皓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极度疲惫地半睁开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一直唤他阿皓的人。
“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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