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妖(六)
第六话 鹰庄之屠苏的梦
夜很静。
屠苏的梦。
冤魂的啜泣，无穷无尽。
他仿佛走在一个没有尽头的虚空里，浓雾永远都散不去，就在那化不开的浓雾里传来一阵阵的哭声，凄凉，无助。他不停地走着，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紫色的人影，看不清样貌，他待要向前问路，那人大喝一声，“出去！”一挥手强劲的风将他击出数十米。。。
屠苏猛地睁开眼。
又是这个梦！
怀中的人动了动身体，睡得很不安稳，皱着英挺的眉，细细的汗珠铺满了额头和鬓角。
屠苏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慢慢地回想起，前一天晚上陵越受了重伤回到天墉城，师尊帮他疗伤后，自己怕吵醒他就由他靠在自己怀里睡去了。他还记得师兄的眼睛。。。
屠苏心里还是难以释怀，他抬起手隔着空气轻抚陵越的眼睛，那双永远有着清明眼神的眼睛，那双笑起来能漾起涟漪的眼睛，那双总能带给人无限安全感的眼睛，从此后再不能和自己对视了，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寂寞。
思及此，屠苏心里一阵强烈的痛楚，“师兄”二字不觉已叫出口。
陵越睡得极浅，因为身上的伤痛折磨，也因为身后一直传来的高出自己很多的体温，惹得他在梦中燥热难当。忽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叫了声“师兄”，他悠悠醒转过来。
“屠苏？”陵越伸出手向后探去，屠苏赶忙握住他的手。
“是我。”
“怎么醒了？”
“没事，做了噩梦。”
“又是那个梦？”
“嗯。”
陵越不由地有些担忧，师尊紫胤说过，屠苏的这个梦跟焚寂煞气有关，最近师弟时常重复做这个梦，是否说明焚寂煞气在屠苏体内开始变强了？
“屠苏，明日我们禀明师尊，看是否有方法可解。”
“师兄，”屠苏的语气有些微的颤抖，陵越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担心地握紧了他的手，又听他接着说道，“你伤得这么重，还在为我担心。。。我。。。”
“我，无妨。”陵越轻叹了口气。心里默想，韩云溪，你我之间又分什么彼此？师尊封印了你的记忆，又嘱我不可与你相认，原是因为你我命轮相悖，情止于兄弟，不过这样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若他朝一日，我们终敌不过命运，不得不举刀相向，我也必定护你周全，我陵越此生执剑只为心中所爱。
正思绪间，肩上一沉，身后那人将脑袋的重量都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师兄，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们不是一直同在天墉练剑吗？”
“师兄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我失忆前，我们是不是就见过面？”
陵越顿了片刻回答道，“不曾。”
陵越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黑色的折线印记，屠苏发现的时候是第二天再次醒来，天光大亮的时候。
前一晚，他见陵越又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便将他放平躺在床上，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自己则靠坐在床边将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陵越的手是放在被子外的，前一天因为晚上灯火晦暗，他并没有发觉他手上多了个印记。此时他执起陵越的手来，陵越立刻就醒了，习武之人本就警觉，再加上左手被强行烙上印记的感觉太过强烈，所以极度敏感。
屠苏刚握住那只手就被挣脱了，他不解地问道，“师兄，那是什么？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陵越不语，忆起那魔尊的霸道行径，仍觉心里愤懑，同时又因为猜不透那魔物的想法而心悸，他记得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魔尊魇荒已不在他身边，耳边传来轰隆的流水声，细细的水雾打在他的身上，微凉，鼻尖划过淡淡的屠苏草香气。这个地方的感觉他太熟悉了，天墉城外的水月洞天，他和屠苏经常练剑的地方！他是妖，虽目不能视，第六感却很灵敏。水月洞天离天墉城约十里左右，他勉强御剑，飞了没多久便觉得真气凌乱，控制不住地摔了下去，再然后，他听到了师弟肇临的声音。至于是怎么从鹰岭的深谷里回到天墉的，他一无所知。想来也只能是魔尊魇荒所为，却怎么也想不透他如此行事的目的。
屠苏见陵越捂住左手，眉头紧锁，显然并不愿别人看见那枚印记，虽然心里疑惑，却也不愿逼迫他回答，再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印记的形状，还颇为新奇好看，忍不住说道，“其实。。。还挺好看的。。。”
陵越怔了怔，没想到他有此一句，回道，“胡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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