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封信(十一)
第五封信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何瀚还穿着下午活动的单车服,信就藏在他手中的头盔里,和林皓打了个招呼便一个人上楼,打开那封信。
“何生:
见信安。
人是多么矛盾的生物,天堂和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像何生这样善良的人死后必定是去天堂的吧,而我,注定只能带着满身罪恶进地狱了。
将我变成魔鬼的是复仇,然而,支撑着我从那段黑色岁月里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也是复仇。
终于,我完成了复仇计划,我的仇人几乎家破人亡,狂喜过后当一切静下来,我才发现心里空得可怕,灭顶的绝望慢慢爬遍体内每一根或理性或感性的神经,我能想到唯一解脱的方法就是死亡。
枪口对准了喉咙,手搭上扳机的时侯,我想到了你,就好像天堂的阳光从地狱穹顶的裂缝漏了一缕照在我身上,原来我还并不是一无所有。
夕阳入海,那景美得接近永恒,若能就此执子之手与子协老,那该有多好。
何生,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给你写信的感觉,就好像你正坐在我对面听我说话,我能想象出你的每一次微笑,酒窝浅浅,眸光灿烂。
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能过多久,我想我必须加快和你见面的进程,因为已经有警察开始蹲守我寄信的那家邮局,我想应该是你报了警,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不知为何还是会心痛,请你相信我并不想伤害你。
信就写到这里吧,邮局不能去了,看来我只能自己做邮递员了。”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何瀚忙折好那封信飞快地丢进抽屉,然后转过身假装靠在书架边翻书,林皓端着刚炖好的药膳鸡汤走了进来。
“阿瀚,先喝点鸡汤。”
他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得仿佛能融化所有坚硬的心,在今天之前何瀚对这样的林皓毫无抵抗力,如果没有发生白天那些事的话。
……
何瀚的工作团队保留着一个传统,每月第三周的周六进行Team Building,活动内容包括爬山,骑车,或者拓展训练。
一上午何瀚都在医院,今天小慕在他叫他名字的时侯作出了回应,他抓了他的大拇指,很轻的一下,何瀚激动的不停回头叫何母过来看,何母点着头满眼泪水。
中午从医院出来,何瀚回家取自行车换运动服,天气晴朗,下午的Team Building照常进行,林皓也被邀请参加。
何瀚的单车刚刚滑过别墅门口的弯道,与一名身着紫色耐克防风服,戴着扬基队棒球帽的男人擦肩而过。
“阿皓?”
何瀚看不清他的脸,是第一感觉让他喊出了林皓的名字。那人并没回头,脚步也没有慢下来,就好像这个名字与他毫无关系。
何瀚单脚支住单车,仔细去看那人的背影,又觉得不那么像林皓了,林皓从来没有穿过类似此种休闲服装。
何瀚疑心重重骑车出了小区,心里却惦着那个被他认成林皓的男人,林皓上午去了公司说是给财务部开会,之后便一直没有联系。
何瀚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取出手机,先是输了林皓的手机号,想想怕他正在开会,又全部删掉改成了他的办公室座机号。
接电话的是林皓的助理陈彬,他告诉何瀚,林皓上午根本就没去公司。
何瀚没有多想,工作计划变动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于是他又打到了林皓的手机,等待的音乐响了太久,以至于林皓压低了的嘶哑声音从对面传来的时侯,纯粹只是想听完彩铃的何瀚吓了一跳。
“你怎么突然接了?”他惊魂甫定地说。
“难道我还先发短信告诉你我要接了?”对面的林皓笑着,仍是压低了的声音。
“烦人,”何瀚总在他嘴贫的时侯说这两个字,“喂,说正事,我已经出发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会议还没结束,大概晚一个小时去跟你们集合。”
“会议?”
他不是没去公司吗?或许会议换了地址?可是助理为什么没跟在身边?何瀚的这些疑问都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自己想出来的理由圆了过去。可是,林皓接下来的这句话却是怎么也圆不了,因为它原本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跟你说过的啊,今早在公司给财务部开会,阿瀚你记性变差了哦。”
何瀚想不通林皓为什么要骗他,虽然好像也不是什么严重的谎言,但足以摧毁他曾经给予林皓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嗯”了一声,没有戳穿,随意嘱咐几句便草草收线,心口却自此堵了块息肉似的,越长越大,硬把原本的好肉给挤出了心脏。
许伟琛的探员顺藤摸瓜查出了投递匿名信的邮局,邮局附近的摄像头竟都被人为损坏了,根本没法调取视频资料。这样一来线索似乎又断了,许伟琛却认为这恰恰说明他们没有找错方向,于是他安排了六名探员蹲守在邮局附近等待可疑人落网。
林皓似乎很累,晚上十点钟便已瞌睡连连,何瀚哄他洗了澡上床睡觉,他刚入梦乡,何瀚便蹑手蹑脚下了楼。
按照匿名信的意思,那个神秘人应该是亲自将信放进了何瀚家门口的邮箱,何瀚第一次对自己住在富人区感到欣慰,因为每栋别墅门口都安装了监控录像。
他并不明确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那还只是一种直觉,直觉林皓跟他目前所经历的这一切恐怖事件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怀疑林皓,对于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好像让蜗牛选择放弃自己的壳一样。
从小区保安调出的监控录像里,他看见了那个穿着紫色防风服,压低了帽檐的男人,乍看之下仍是像极了林皓,可当男人从口袋掏出信封正正反反查看了几遍后才小心翼翼丢进邮箱时,何瀚又觉得不像,完全不像。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身体跌坐在凳子里,值班保安忙问“何先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摇了摇头,嘴巴翕动了几下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保安室出来,他脚步蹒跚,身体摇摇晃晃,家就在前方,他曾经最爱也最信赖的人也在那里,可此时他的心里却强烈地感觉到孤立无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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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情节会渐趋明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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